陈梓的白月光回来了。

所有人都劝我早早离开他，但我不为所动。

直到我亲眼看到他们约会。

陈梓只是淡淡看了我一眼，转过头去。

他知道我爱惨了他，做什么都可以被原谅。

怀里的女孩抬头，冲我挑衅一笑。

我不甚在意。

直到陈梓发现了我的离开。

还发现了沈铎的存在。

他彻底疯了。

1 替身初醒

今天是我和陈梓在一起的五周年纪念日。

陈大少爷每天都太忙，所有家里的事情都落在了我头上。

站在餐桌前，我把煎蛋小心地放在吐司上，对着卧室方向问，“今晚想吃什么？想去看电影吗？”声音愉悦地恰到好处。

“你定吧，我都可以。”浴室那边传来陈梓的声音，伴随着水汽，朦朦胧胧的，我听不真切，恍惚了一下。

“那就上次去吃的那家中餐吧，”我倒好牛奶，拉开椅子在餐桌旁坐了下来。

“说了随你，你按你喜欢的来。”浴室门哗啦一声开了，陈梓随便擦了擦头发，披上浴袍。水滴顺着他的发梢滴下。我轻轻歪了歪脑袋，眼里有了一丝笑意。

“早餐给你做准备好了。”我帮他拉开旁边的椅子，陈梓走过来，弯腰在我额头上印下一个吻，一个转瞬即逝很敷衍的吻，“宝贝辛苦了。”我并不在意，“最近你好像更忙了。”

陈梓顿了一下，很快便解释道，“最近公司确实忙了一点，最近辛苦你了。”

“不辛苦，”我体贴地帮他收好餐具，末了，又提醒，“晚上不要迟到。”

我很看重我们的纪念日。

我和陈梓谈了五年的恋爱，我们的关系在外人看来堪称完美。陈梓是金融才俊，我是新锐画家，门当户对，郎才女貌。而且还是我主动追求，更是让他有面子。

很多朋友们也总说我们是模范情侣，五年来几乎从没吵过架。

很快，陈梓收拾好准备去公司上班，他穿着我给他准备好的蓝色衬衫，正在打领带。

我笑着走过去，手上自然地接过打了一半的领结，完成后仰头看他，这张脸太像了。我一时间愣了一下，几乎窒息。

“怎么了？”陈梓低头，“不用担心，我晚上会早早回来的。”

“没什么。”我又伸手整理了一下陈梓的衣领，“你今天特别帅。”

陈梓笑了，“宝宝你真温柔，能和你在一起是我的福气。”

陈梓出门后，我回了卧室，站在衣帽间里，手指划过一排衬衫。这些衬衫都是蓝色的，大都是我买给陈梓的。我喜欢他穿蓝色，自从和陈梓在一起后，每天都是我来帮他整理衣服和搭配第二天的衣服。手指停在最后一件深蓝色衬衣上。这件衬衣看起来很旧了，但还是好端端地被挂在衣柜的最角落。

呼出一口气，铺好画纸，调好颜料，思绪却开始神游，不由自主地拉开抽屉，从深处摸出一个小本子。这个本子很破，封面是皮质的，但是上面的皮都已经掉的七七八八了。翻开泛黄的纸页，一张小小的照片被完整地贴在中央，照片上的少年笑得无比灿烂。

我轻轻拂过他的脸，合上本子，小心地放回到原来的位置。

晚上，陈梓果然准时回家了。

我对着镜子涂口红，陈梓在身后倚靠在桌子上。

从镜子里看，他的轮廓在夕阳中镀上一层金边，与记忆中那个高高瘦瘦的身影重叠。他的表情有点焦躁。

“好了吗宝宝？”陈梓问。

我最后抿了抿唇，“好了。我已经订好位子了，走吧。”

到达餐厅后，陈梓僵硬了一下。

其实我知道，相对于中餐厅，他更喜欢在西餐厅，他说喜欢那种安静的氛围。

晚餐时，陈梓的手机一直有消息进来，每次他都皱着眉头噼里啪啦地打字。

“公司有事？”我夹了一块红烧肉给他。

“嗯。”陈梓把手机反扣在桌面上，“有点复杂。”

我喝了一勺汤，抬头看他。这段时间陈梓经常不在状态，在公司是，在家的时候更是。陈梓可能以为自己隐藏地很好，但也许他也并没有隐瞒，都知道我爱他入骨，爱到不能自已，连他自己也这么认为。

“宝宝，”陈梓最后看了一眼手机，看向我，“公司出了事，我得走一趟。”

说完，安抚性地在我唇角印下一吻。临走，想起了什么，“宝宝，今天是我们的纪念日，等我有时间了给你补回来。”

我全程保持微笑，“没事的，快去吧，你公司的事情要紧。”

“还是你最听话。”陈梓说完便匆匆走了，连落在椅子上的外套都没拿。

我的手顿了一下，汤勺轻轻碰到碗边，发出清脆的声响。

手机亮了，是我的闺蜜程安安。

她发来了好几段长长的语音条。

“亦宁！”程安安在那头焦集地好像要顺着网线来叫醒我，“陈梓那个传说中的白月光回来了！好像刚到机场！你说她是不是故意选了个这个你们的恋爱纪念日这个时间节点来恶心你。”

程安安那头火冒三丈，“苏媛那个贱人，肯定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来针对你的。”

我知道苏媛。

苏媛，陈梓的大学初恋，传说中的白月光。我早就调查过她——陈梓曾经追了她好久，毕业后嫌弃陈梓没有前途，踹了他去了国外。现在在国外做策展人。

偏偏陈梓还念念不忘，一蹶不振了好几年。

现在陈梓也算是小有成就，苏媛回来的倒是时候。

最关键的是，我和苏媛长得，有五分相似。

“她回来了？”我放下勺子，恰到好处地混合着惊讶与平静。

“对啊，宁宁，你可不能就这么轻轻带过，她绝对就是要给你个下马威。”程安安那边还要再说些什么，我打断了她。

“没关系，安安。”我想了一会儿，“这段感情的开始就不是正确的。”

程安安好像突然哑了火，“我只是不想你难过。”

回家的路上，我望着窗外流动的霓虹，五彩斑斓。五年过去了，所有人所有事情的变化都很大，只有我被留在了原地，被困在了过去。

和陈梓在一起已经五年了，五年来，我的执念也从来没有改变过。

见到陈梓的那一天，是我离开沈铎的第一天。那天在人群中一眼就看到了陈梓——那个侧影几乎让我心跳停止。

上天好像是来拯救我的。

我只有这么一个想法。

于是我主动搭讪，第一句话就是，“帅哥，和我谈恋爱吗？”

没想到的是，他看了我很久，笑着答应了。

我精心设计每一次约会，细心为他做好每一件小事。所有人都说我们情绪稳定，简直就像神仙眷侣，只有我知道，完美的是我精心维持的假象。

就好像，其实在此之前，陈梓没有一件衬衫是蓝色的。

“小姐，到了。”司机提醒我，把我从回忆里拽了出来。

手机响了。

“回家了吗？”陈梓的声音传来。

“回家了。你公司的事情忙完了吗？”我安静地问，“很麻烦的事吗？”

陈梓沉默了一下，那头好像有女生的声音，但听不真切。

“有点麻烦，今天晚上可能要晚点回去了，不用担心我。”

“好，注意身体。”

2 白月光归来

苏媛确实回来了。

我坐在西餐厅的角落里，看着靠墙边一起吃饭的那对男女。

陈梓还是穿着熟悉的蓝色衬衫，苏媛穿着一身小香风，长发披肩。从我的角度，陈梓时不时地帮苏媛盛汤、夹菜，甚至拒绝了服务员的帮助，亲力亲为地帮苏媛剥虾。

手机震动，是程安安。

“真去捉奸了？”程安安通过共同朋友的朋友圈推测俩人要去的地方，还真的被推测准了。

这家餐厅是曾经两人热恋时就经常约会的地方。

“没有捉奸，只是来看看。”回复完，我放下手机，看了一眼陈梓的模样。

眼神温柔，笑起来眼角弯弯，是我熟悉的模样，只是对面不再是我。

其实本也不应该是我。

程安安那边还在问，“你难受吗？要不要我冲进去，直接把一杯滚烫的咖啡泼在那对狗男女的脸上？”

“安安，不用，我真的很好，没你想象的那么疯狂。”

我是真的好。看着陈梓和苏媛，我没有愤怒，只有一种奇怪的释然。

这五年来，我把他当作沈铎的替身，他把我当作苏媛的替身，各取所需，我没有什么理由去阻止他。

很公平。

在角落里坐了很久，面前的菜一下都没有动过，一杯咖啡也喝了很久，直到那对男女起身。

自从陈梓给我打了那通电话后，两天，他既没有回家也没有给我发过一次消息。

我知道我对陈梓来说，更是可有可无的存在。

三年前陈梓的生日宴会，我迟到了，拧下门把手正要推门进入的那一瞬间，我听到了陈梓的朋友问陈梓，“陈哥，你说亦宁姐对你这么好，死心塌地的，你是不是能忘了媛姐了？”

那时的陈梓怎么说的？

陈梓已经喝的醉醺醺了，说，“媛媛在我心里……永远是第一！但是苏亦宁也挺好，对我死心塌地的，挺贤惠，还算不错。媛媛刚出国没多久，她就突然来跟我表白，说是一见钟情，那一瞬间脸太像了，真好。”

我悄悄把门把手拧成了原来的样子，笑了。

“阿梓，这是你女朋友吗，看着很面熟。”苏媛的声音突然从后面传了过来。

还没等我应声，苏媛突然不小心被绊住了一下，整个人往地上倒去。

“媛媛！”陈梓的反应极为迅速，淡淡的看了我一眼，马上把苏媛从地上公主抱了起来，焦急的往外走。

怀里的女孩抬头，用胜利者的眼神，冲我挑衅地笑。

我突然感到这一幕很滑稽，她以为她赢了，殊不知，这场游戏从一开始，就不是她想象的那样。

陈梓又是两天没有回家。

再次见到他，已经是第三天的晚上了。他的身上已经不是蓝色衬衣，而是一件清新的卫衣。

身上也带着淡淡的香水味。

我靠在床头看书，头也不抬，“累了吧？去洗澡吧。”

陈梓站在卧室门口，倒是没有多余的表示，“我们谈谈。”

“明天吧，我困了。”我合上书，关掉台灯，背对着他躺下。

床垫下沉，他坐在床边，“我和苏媛没什么，她刚回国，很多事情不熟悉，我帮她一下，你不用误会。”

“陈梓，”我打断他，"你知道我最喜欢你哪一点吗？”

他突然愣住了，没想到我会突然问这个。

“是你的侧脸，鼻梁的角度刚刚好，”我轻声说，“还有眼睛，特别是笑起来的时候，眼睛弯弯的，亮亮的，像琥珀，还像阳光的射线。"

黑暗中，我听到他的呼吸变得急促。

“你想说什么？”陈梓的声音还是保持着冷静，但是我听出了一丝疑惑。

“没什么。睡吧，明天你还要上班。”我拉高被子，“对了，明天你的衣服我已经搭配好了，还是放在衣柜的第一层。”

陈梓最终什么也没说。

我听见她躺下之前手机的打字声，深深吸了口气。

五年了，是时候结束了。

第二天一早，陈梓像往常一样冲了澡，坐在餐椅，吃着一如往常的煎蛋、吐司、咖啡。我也一如往常地帮他收拾好餐具。

但他今天没有揍，站在厨房里，又重复问了一句，“昨天你的那些话，什么意思？”

“陈梓，”我收拾好厨余垃圾，“我们分手吧。”

“你说什么？”陈梓明显感觉到很震惊，“如果你误会了我和媛媛，我向你道歉。”

“不是因为苏媛，”我平静地看着他，“我不爱你。”

这句话像一把刀，刺进他的胸口。

陈梓的眼睛睁大，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说...什么？”

这句话可以从任何人嘴里说出来，但是唯独不能从我的嘴里说出来，因为我对他死心塌地。

会失了面子。

陈梓的脸扭曲了，像是被人狠狠揍了一拳。

我看着他崩溃的表情，心中竟有一丝快意。五年来，我精心扮演着完美女友的角色，他也终于尝到了被当作替代品的滋味。

“对了，”我从包里拿出钥匙放在桌上，“我今天就搬出去。房租我已经付到下个月，你可以慢慢找新室友。”

我转身走向卧室，开始收拾行李。

“我和苏媛...”陈梓还想再说些什么，但我打断了他。

“陈梓，我们给彼此留点体面吧。”

手机不断震动。陈梓去看手机，脸色有一瞬间的难看。

“宁宁，我有点急事，等我回来解释行吗？”

我把衣服塞进行李箱，“陈梓，犹犹豫豫可不是你的风格。”

他咬了咬牙，还是走了。

3 真相撕裂

搬出公寓后，我在城郊租了间小工作室，白天画画，晚上就睡在角落的单人床上。

程安安说我疯了，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把陈梓“让”给苏媛。就算是替身，五年的时间也总该让我有点挂念。

“不是让给苏媛”我纠正她，“是物归原主罢了。”

“所以你有没有爱过他？”程安安问。

我调着颜料，没有立即回答。爱？我对陈梓的感情太复杂，无法用简单的“爱”或“不爱”定义。

我心里明白，我自始至终爱的只有沈铎一个人。

陈梓，更像是一件礼物。

在沈铎离开的那天，在我像游魂一样不知道接下来去哪的时候，陈梓像一件上天的惊喜，出现在了我的面前。

我没有理由不去珍惜。

“不重要了，”我最终说，“结束了。”

程安安叹了口气，“那你接下来怎么办？”

“画画，办展，生活。”我拿起画笔，“像遇见他之前那样。”顿了顿，我又补充，“至少，我也该学会习惯没有沈铎的日子了。”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

直到三天后的深夜，门铃疯狂响起。

透过猫眼，我看到陈梓站在门外，头发凌乱，眼睛布满血丝。他不停地按着门铃，同时用力拍打门板。

"苏亦宁！我知道你在里面！开门！"

我没有动，静静地看着他在门外发疯。

"你不能就这样结束！"他怒吼，"五年！五年你把我当成别人的影子！你欠我一个解释！"

邻居的门开了，有人警告他要报警。

陈梓充耳不闻，继续捶打我的门。

我不得已开了门，陈梓站在我面前。

“我看了你的日记，”他的声音突然低下来，“每一页...每一天...你都在比较我和他...我哪里不如他？”

他看了我的日记，那本藏在抽屉深处的、记录了我所有阴暗心思的日记。

那个本子是我故意留在那的。除了本子里的那张照片，关于沈铎的一切，我都没有带走。

“陈梓，你走吧。”我说，“别让自己更难堪。”

“更难堪？”他发出一声尖锐的笑，“还有什么比发现自己女朋友从未爱过自己更难堪的事？”

我皱起眉。

“你爱的是苏媛，”我说，“现在她回来了，你们可以重新开始。”

“如果你还在意苏媛的事的话...我可以解释。”陈梓靠在门边，沉默了良久，说。

我没有讲话，我只是把那张照片拿了出来，“沈铎，我的初恋。五年前车祸去世了。”

“那一天是他刚接到他可以办展的好消息，他等了好多年，他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我，但是在路上，他出车祸了。”

陈梓盯着照片，手开始发抖。照片里的沈铎站在阳光下，笑容灿烂——那笑容、那眉眼，与他有七分相似。

“所以...这五年...”陈梓不可置信地睁大了双眼。

“我照顾你，就像他之前照顾我那样。你不用多想。”我微笑着说，“你是个很好的替身。”

“你这个...”他咬牙切齿，却说不出完整的句子。

“你利用我。”他的声音嘶哑。

“彼此彼此。你不也一直把我当作苏媛的替代品吗？现在正主回来了，你应该高兴才对。"

陈梓愣了一下，“我没有......”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在纪念日那天要去接她？为什么不回家？”

他哑口无言。

“看，我们都在玩替身游戏。”我淡淡道，“只不过我比你诚实。”

“我不爱苏媛，”他的声音突然平静下来，“你知道吗，最可笑的是什么？这么多年，我真的爱上你了。如果你说这是一场游戏，我承认，是我先违反了规则。”

他继续说，“不是因为你像谁，而是因为你就是你...那个记得我所有喜好，在我生病时整夜照顾我，为我画了无数张画的你...”

我沉默了。

是的，那些都是真的。

照顾生病的他，记住他的每一个习惯，每天早晨做好早餐等着他，为他画画...但这不是我应该唯一的价值，不是吗。

“陈梓...”我正要开口，突然听到一个女声。

“陈梓！你在这里干什么！”是苏媛。

苏媛拉扯着陈梓的手臂，而陈梓甩开了她。

“你怎么过来了？”陈梓冷冷地问她。

“你疯了吗？”苏媛尖声说，显然她还没有接受陈梓的用不好的语气冲她讲话，“为了一个把你当替身的女人？你这么对我？”

“你们走吧。”

苏媛趁机抓住他的手臂，“走吧，别在这丢人了。”

这一次，陈梓没有反抗，任由苏媛拉着他离开。

我看到他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我的门，眼神空洞得像具行尸走肉。

也许陈梓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爱的是谁。他爱年轻时的苏媛的肆意张扬，也爱我的温柔体贴。

手机屏幕亮起，是程安安的信息：“你还好吗？听说陈梓和苏媛最近闹得很大。”

我回复，“都结束了。”

替身游戏结束了，没有赢家，都伤痕累累。

4 画展重生

没想到还能再次见到陈梓和苏媛。

我一直想办一场自己的展。是我的愿望，也是沈铎的愿望。

我们一起学画，家庭遭遇变故后，我一度想放弃。艺术这条路，太苦，需要天赋、时间和金钱的托举。为了我，沈铎放弃了自己的路。

后来我慢慢小有名气，沈铎也可以有自己的时间来继续学业。其实，他比我更有天赋。

他笑着拒绝我的一切帮助，努力了很久，才终于有了办展的资格。

三个月后，我的个人画展在市中心美术馆开幕。这次全是新作品，风格与之前大不相同——更加大胆，更加真实，不再有丝毫沈铎的影子。

是完完全全的我自己。

而且这次画展的筹备过程中的沟通交流，竟然出奇地顺利。

“苏老师，采访马上开始了。”助理小声提醒我。

我点点头，整理了一下裙摆，走向采访区。就在我准备接受采访时，展厅入口处一阵骚动。

陈梓站在那里，西装笔挺，但瘦了很多。我们的目光在空中相遇，他看了我一眼随即恢复平静。

记者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啊，陈总也来了！两位...”

“老公，”苏媛从后面走来，挽住了陈梓的臂弯，“亦宁的画真的很好看，很独特。”

“谢谢，”我微笑着说，声音清晰得足以让周围人都听见，“今天是纯艺术场合，请大家关注作品。”

采访继续进行，但我能感觉到陈梓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当记者问及新作品的灵感来源时，我坦然回答：

“关于失去与重生。有时候，我们必须先失去一些东西，才能找回真正的自己。”

采访结束后，陈梓拦住了我。

“能谈谈吗？”他问，声音低沉。

我示意助理先走，然后带他来到展厅的一个角落。

这里挂着我最新的一幅画——《替身》，画中是两个背对背的男人，轮廓相似却气质迥异。

“我看了你的所有新作品，”陈梓说，“感觉和之前有很大不同。”

“因为不再有谎言。”我直视他的眼睛。

陈梓笑了一下，“那天回去之后，我查了所有关于沈铎的资料。他确实很优秀，无论是学业、事业还是情感。”

“他是他，你是你。”我说，“是我错了，我不该把你们混为一谈。”

“苏媛和我在一起了，”他突然说，“她在我最放不下的时候不告而别，我也确实在刚开始的时候想过把你当成替身。”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

“陈梓，过去的事...”

“我不是来解释任何的，”他打断我，“你的展很成功，祝贺。”

他的眼神如此真诚，让我无法怀疑这句话的真实性。

我们沉默地站着，中间隔着五年的回忆和三个月的伤痛。

“谢谢。”我微笑，“你呢，公司还好吗？”

“还好。”他顿了顿，“再祝你画展成功。”

"谢谢你来。"我说。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感到一种释然。

替身游戏的结局从来都是两败俱伤，但至少我们终于都找回了真实的自己。

画展持续了两周，获得空前成功。最后一天，我独自站在空荡荡的展厅里，看着墙上自己的作品。手机震动，是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想了很久，这本日记我觉得应该还给你。”

我回复：“谢谢，但不必了。我已经不需要他了。”

走出美术馆，夕阳正好。我深吸一口气，走向没有陈梓、也没有沈铎阴影的新生活。

5 遗画情缘

“你好，是苏亦宁小姐吗？”

“是，请问您是？”

“我是沈铎的老师，也不算是老师吧，算是他的伯乐。”对面的声音传来，传进我的脑袋里，震得我头皮发麻。

我已经很久没有听到过“沈铎”这个名字了。

我一个激灵爬起来，“请问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沈铎办展前，放了几幅画在我这里，说是要给他女朋友一个惊喜，曾经有个收藏家想高价购买，他都没有同意。后来没想到遇到了那样的事，”对方沉默了一会，“他的葬礼后，你好像突然消失了，最近看到了你的画展，我一下子就认出你了。”

对方感叹着，“祝贺你，你的画展很成功，不愧是沈铎的女朋友。”

对方是在一家小小的咖啡厅约我见面的。

看到画的一瞬间，我的眼泪不由自主地掉下来。

他画了很多个不同的我，色彩技巧运用的炉火纯青，每一张都是沈铎最爱的我。

对面的老头捋了捋胡子，喝了口咖啡，咂吧了下嘴。

“我和沈铎蛮有缘的，刚开始是在一家餐馆，我闲来无事开始画画，他就站在我后面看，”老头笑了一声，“我说小伙子，看得懂吗？他说他就是学这个的。”

“我也没太在意，那天下午我又去喝咖啡，你知道的，雅俗共赏嘛，没想到有看到他了。”老头感叹，“他不仅仅干这些，我纳闷人怎么能打这么多份工，后来我才知道他还有个学画画的女朋友。”

我已经控制不住不去想沈铎了。

那些年，为了让我安心求学，他从不在家说他自己打了多少份工。我回到家，等待我的永远是热腾腾的饭菜和干燥温暖的房间。

“后来你们生活好一点了，他找到我，要拜我为师，”老头又砸吧了一大口咖啡，“慧眼识珠啊。”

“有人一直想买这几幅画，最近好像也一直在打听，”老头说，“因为是他留给你的，我做不了主，丫头，之后你来决定。”

“好。”我擦擦眼泪，“谢谢您。”

临走，他又叫住我，“我想，沈铎更希望你可以放下一切，好好生活。”

回到家，我把这几幅画摆在了家里。画的名字叫“你”。是沈铎专为我画的。好像世界上又多了一件沈铎的遗物，甚至是关于我的遗物。

没想到再次和苏媛有交集，也是因为沈铎的画。

我是万万没想到，苏媛会突然联系我。

“苏亦宁对吧，想找你聊聊。”

又回到了那家小小的咖啡厅。

“我想买沈铎的画。”苏媛开门见山地说。

“那个收藏家说的是你？”我倒是吃了一惊。

“不是，是我在国外的老板，”苏媛烦躁地挠挠脑袋，“卖不卖？”

我笑了一下，“这是你求人的态度？”

苏媛笑了，“我和陈梓分手了。”

分手了？

苏媛继续喝咖啡，“不瞒你说，我回来就是为了沈铎的画，几年前老板看中了那些画，心心念念了好久。”顿了顿，“刚开始我还不知道怎么去找，没想到陈梓的女朋友是你。”

“也是我找到的你的日记，给他看的。”

“你知道？”

“我当然知道了，沈铎和陈梓七八分地像，不瞒你说，在国外刚看到沈铎照片的时候，我差点以为是我那不成器的前男友跑去学画画了。”

“那你呢，还爱他？”

苏媛冷笑一声，“不爱了。我就是咽不下那口气，陈梓竟然找了一个和我长得也很像的女生，还口口声声说爱上了你。你不知道吧，你的画展办这么顺利，他求我帮了你不少忙。”

“他......”好像有很多话想问，但我最终没有问出来，“如果我不卖画呢。”

苏媛无所谓地耸了耸肩，“那我也没办法，我能做的也做了。”

“你是故意告诉我你帮了我让我吧？”

“可以这么说。”

“让我考虑一下。”

躺在那张小小的单人床上，我心乱如麻。一下要接受的信息太多了。

“听苏媛说了，谢谢你帮我。”想了很久，还是给那串陌生号码发了条短信。

那边很快就回复了。

“没关系，我知道你的梦想就是能顺顺利利地办展，人要往前走的，也希望你往前走。”

是的，要往前走。

我按下了苏媛的电话号码。

“提前说一句，我要求把画进行长期展览。”

“行啊，”那边答应的很爽快，“其实刚开始回国我是想通过陈梓那边说服你的，但看他好像不知道沈铎这个人，还生怕我对你做什么似的。”

“都过去了。”我笑，“怎么，嫉妒？”

“肯定啊，”苏媛毫不隐藏，“本来挂念的是我，莫名其妙被一个替身代替了，谁会开心。”

是啊。

我也不该强行把陈梓当成替身的。

沈铎，我要有新生活了。

完。

更新时间：2025-07-07 06:13:25